今天是2020年3月1日,周日。早上我一醒来,看到昨晚心理干预的那个孩子,在凌晨4点时留言说被噩梦惊醒。这个年轻人是独居状态,加上双相病史,我十分担心,马上和武汉当地的志愿者领队联系。在武汉,我们要援助的人群实在太多了,如果志愿者成为一对一的陪护,我们将没有精力服务更多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变求助者为志愿者。
在疫情来之前,我们上海外服心理援助中心就会给一些康复期的访客安排义工工作,帮助他们更好的融入社会。疫情期间,我们在心理援助工作中要把很多以往的实践检验灵活发挥。
在我的建议之下,志愿者的团队开始在壮大了。如何管理这支越来越壮大的志愿者团队,如何把一线医务工作者的心理援助工作做起来,成为一个攻坚问题。
早上,前几天迟迟没有做咨询的武汉市民终于约了心理咨询,志愿者队伍得到了士气的鼓舞。
上午网易新闻传来了好消息,【防疫科普|心理篇】一线医护人员如何打好心理“防疫战”?这篇文章对于心理工作者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我马上转发了这篇文章。然而,在我们的热情之下,也会出现冷水。
中午的时候,我们志愿者团队的成员和我语音连线,告诉我一线的医务工作者对于这篇网易新闻还是有抵触,除非上级领导要求他们必须进行心理疏导。
任重道远是我们早就预计到的。志愿者先考虑到三八妇女节要到了,问我,咱们是不是团购点鲜花送到一线去,毕竟医务人员看到新鲜的鲜花,人的心情也会好受些。
关于鲜花的建议,最后沦为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尴尬!
然后我从武汉市民这里得到的反馈是:
没有什么食物,只能是团购,有什么吃什么!
社区社工告诉我,吃豆腐都是奢望。
新爸爸告诉我,太太怀孕32周了,只有速冻食品。
……尴尬像一枚钢针,刺痛了我的心脏。
因为这份尴尬和歉意,我开始在群里,有个案就做,睡眠不好的,我给花20分钟解决,不懂育儿的,我花时间教常识。因为我无奈,只能选择做自己的专业。
上海外服心理援助中心的另外一支心理咨询师志愿者团队建立得很早,但是一直没有我想象中的有一个有魄力的领队。下午,我自己做了群主,发了志愿者编号,希望这个队伍能够成为我们的有力补充。毕竟上海的志愿者都要白天上班,我们永远都有人手不足的情况。
下午17:00,一家民间的公益团队联系了我,他们有些知名度,热情高涨,目前在向湖北援助物质和寻找有抗体的血浆。因为聚集了60多包含心理咨询师和企业教练的队伍,他们不知道如何管理,而求助于我。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我觉得这个团队最危险的是自杀干预的处理。
在目前的疫情期间,官方的心理干预热线已经可以承载这部分的自杀干预了。很多官方的热线量不足,心理咨询师守在电话边没有活干。而我们民间的组织因为活动量大,应该把这些严重的个案及时转介给这些官方的干预热线。
平衡是很重要的疫情期间的心理疏导战略。尤其是那些有能力的民间组织,在负荷量和管理上是不能和正规医院媲美的,必须要坚决转介,搭建合作平台,不能英雄主义。
这场会议开完了,也是差不多晚上快七点了。我被邀请做这个团队的顾问。我知道我肩膀上的胆子又重 了。
从三月一日开始,企业已经复工了。我们心理咨询公司开始正常营业了。我的心情开始有点复杂了。
看了我的《武汉心理援助工作日志2》后,很多人开始主动和我联系,想成为团队的一员。很多企业高管说,昨天日志里提到的创业的小伙子,自己都有能力帮助。我在这里感谢大家。
目前志愿者的编制和管理还需要理顺。民间自由团体太多,个别心理咨询师也是以个人名义在群里和市民互动。这种自由,在我们上海团队看来都是需要梳理的,否则,我们如何让我们的公益战斗力更加持久呢?
另外,武汉志愿者很热情,我也想趁疫情期间完成心理学在武汉的科普任务。心理救助是一方面的工作,但更大的价值在于心理咨询学能够在中国更好的扎根。
今夜依旧是工作到晚上12点以后,我们志愿者们都像打了鸡血似地。
如果说,还有什么需求?我想说,武汉很牛,武汉人民也很牛,就封城这个事,武汉人民做出了贡献。很多长期的心理病患,需要有序的心理咨询,我想给他们安排更好的心理咨询师能耐心的帮助他们。这些人需要1年以上的时间进行心理咨询,至少每周1次。这些是心理志愿者团队无法完成的。我们需要社会各方面更多的支持。
夜深了,祝福每个人,引用武汉市民群里那句话:活着,真好!
2020年3月1日 崔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