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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今天的心事:第一次见到Annie时,她戴着硕大的墨镜,在那个阴霭密布的下午显得很不寻常,很容易让人多看两眼,疑心是否是某位欲盖弥彰的明星。这个疑心马上就打消了,因为她稍一侧脸,你可以看见眼角下颧骨上的一片青淤,衬着白白的皮肤,分外明显,那么大的墨镜也遮盖不住。
在心理咨询室落座之后,Annie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可以戴着墨镜吗?”“如果这样你觉得自在的话,没关系的。”我说。Annie沉默了一分钟,我也沉默着,心理咨询室里安静得仿佛是坐着两尊塑像。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取下墨镜。“你这么做表现出了你的勇气。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我说。
她的脸让人产生怜悯与痛惜的感觉。那是男人的拳头打的。这已经是严重的问题了,更严重的问题是,这个男人是她的第三个男人,也是第三个对她拳脚相向的“恋人”。
Annie离过一次婚,那次婚姻给她留下了一根断裂过的肋骨,和两年伤痕累累的记忆。“还好没有孩子,幸亏那次他把我打得流产了。”说这里她短促地苦笑了两声。
离异两年后,Annie才接受别人的介绍,出门相亲。她年轻、长得秀气、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性格随和且落落大方,看上她人的不少,可是她总是“一面否决”。记不清是第几次相亲见面了,她碰到生命之中的第二个男人。“一见面我就对他有好感。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就感觉他好。”Annie同他交往半年之后同居了,因为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Annie格外珍惜这份感情,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又过了半年,就在他们为订几桌婚宴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动手打了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原订两个月后的婚宴没有如期举行,Annie动用了表姐夫、两个堂弟的力量,才让那个男人搬离了她的家,最后在110的协助下才算是彻底摆脱了他的威胁和骚扰。
第三个男人是自己“寻来的”。在一个工作场合偶然认识之后,双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为工作关系,接触的机会很多,两个人逐渐互生好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因为前面两次都是别人介绍的嘛,这一次是自己寻的,我想终归会不一样的、不会再像那样了吧。”结果还是那样。同居之前一切都很美好,同居不到两个月,男人打了她一个耳光,之后跪着跟她道歉,保证再也不会了。Annie那时候已经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这个男人也这样,我想一定是我有问题。”她原谅了他。
男人的保证很快失效,动手、道歉、保证、再动手,这样的周而复始,Annie在前两个男人身上看过太多了。三个男人都这样,Annie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麻木了。大概是我有问题,我忍一忍、我改。她这么想。
五天前,Annie偶然了解到,男友与前妻也是因为家庭暴力问题起诉离婚的。前天,Annie终于忍不住同男友提起此事,结果就是她脸上现在的伤痕。她在家里想了一天,想不通:“看看身边朋友们找的男人都挺好,为什么偏偏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遇上这种暴力男人呢?是我的问题吗?我错在哪里呢?”
我相信Annie在第一次婚姻以及后两次的相处中没有任何导致她遭受暴力的过错。成年人的暴力倾向存在于人格之中,在两性的正常生活中,由某个人、某种情境把一个非暴力攻击性的人变成一个暴力攻击性的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Annie还是有过错的。作为一种本能,动物性的暴力攻击始终存在于一小部分人身上,从总的人口分布来看,总有一定比例的人具有高出平均水平的暴力攻击性,这一点,在可预期的未来,仍然是我们人类无法根除的缺陷。Annie的过错在于:不懂得避开这部分人。不但是不懂得避开,她似乎反而专门被这部分人吸引着。为什么会这样?
精神分析学说中的人格发展理论强调早期发展的重要性,描绘了从出生到成人期的社会和性心理发展阶段,揭示了不同发展阶段中的关键发展任务。在某一阶段的发展任务未能完成,或者其心理需要未得到满足,则可能导致固着(fixation),形成特定的情感依恋或心理问题。例如,童年期的恋父、恋母情结未能解决将影响到成年后对性的态度与感觉、导致婚恋问题。
随着心理咨询进一步深入下去,我发现Annie似乎与母亲有着共同的命运: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妈妈被父亲打的情境。Annie的父亲是一个小个子但“脾气暴燥”的男人,一旦觉得忍受不了妻子的唠叨就会动手。童年时Annie印象最深的是怕他—虽然他很少打女儿,初中后开始恨他,现在与父亲的关系是平淡而疏远。
显然,Annie就是一个没有解决好恋父情结的例子。她在恋父期对父爱的需求未能得到满足,形成了情感的固着,形象地说,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情感的“空洞”,成年后,她的潜意识会不断地驱使她寻找“父爱”,即与父亲气质相似的男人,爱他,然后得到他的爱,把“空洞”填充起来。所以,她会对具有“父亲气质”的男人产生意识难以解释的好感,并且受到他们的吸引,一次又一次,重复自己的“错误”。
要解决Annie现在问题,必须退行到过去,解决固着的问题,也就是解决与父亲的关系问题。通过两个月的精神分析治疗,经历了痛苦、挣扎,Annie终于与父亲达成了和解。我有理由期待,她的下一次恋情,一定会有不同。
心理SPA充电坊——精神分析疗法
就对现代心理治疗的贡献而言,怎样高度地强调弗洛伊德创立的精神分析疗法(Psychoanalysis Therapy)都不过分。除了在精神分析旗帜下、归属于精神分析大本营的各大流派外,事实上,当代各种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理论,几乎都与精神分析学说有关:有的是在精神分析理论基础上加以扩充,有的是把它的一些概念与治疗方法做适度的调整,有的是针对它提出相反的看法。
精神分析理论与概念的影响早已经超出了心理学专业范畴,潜意识、恋母恋父情结,早就走出专业术语的圈子,数十年来在人们的日常用语之中占据着一席之地。
心理学界一般将佛洛伊德的理论与实践称为经典(传统)精神分析疗法,将其他由经典精神分析派生而来的精神分析流派称为新精神分析疗法,二者在理论上的分歧主要在于:前者强调心理动力学的冲突—性驱力(libido)、心理防御机制,后者提出并强调自我发展、社会心理发展、客体-关系和人际冲突理论。
有专家认为,弗洛伊德最大的贡献在于其提出的无意识概念和对意识水平的划分,对于理解行为与人格问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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