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集中注意力和拖延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回事,都是对眼下事务的抗拒和回避。把注意力移开是比较潜意识的回避,拖延是更显性的抗拒。其背后的心理原因众说纷纭,有一则非常有趣的说法不妨拿来分享一下。
波兰心理学家东布罗夫斯基分析过人开始担负社会和家庭责任时发生的心理变化。他说人之初对世事的判断都是自我中心的,孩童和青少年的待人处事多是希望博得他人称赞,从而得到自我满足。这种动机很单纯,做事的目标和自我成长的目标相一致,让他们能够充满动力。
然而人都是要长大的。在从未成年向成年的转变过程中,人被迫变得社会化,去配合他人,做自己必须做而不是喜欢做的事。这种迫不得已的感觉在而立之年达到了 顶峰:班是必须上的,家是必须养的,账单是必须付的,房贷是必须还的,孩子是必须带的,老人是必须陪的,家务是必须干的,应酬是必须去的,人际关系是必须 处理的……做一件事不再是为了贯彻自我意志,这些事情是强制性的,它们要求一个人必须在不同的场合找到自己的地位角色。领导面前是员工,家庭之中是儿女、 是父母,酒桌上是戴着面具的社交人,亲戚朋友面前是肩负人情的可托付之人,在一票账单和房贷之前又变成了不怎么像人的帐房先生。为了适应成人社会的复杂规 则,一个人会依次体验各种角色下的“我”,而背后的那个完全从自我需求出发的“我”被淡化了。当自我需求被剥削到心理难以承受的程度时,危机感就来了。于 是个人会迷失,有了想回避的念头,出现了本能的抵制。
和教人战胜各种弱点的心灵鸡汤思路不同,东布罗夫斯基并没有直接给出中年危机的解决方案。他话锋一转,说有一些杰出的人能够完成自我突破,在自我和他人之间找到新的平衡,从而进入新的心理境界。突破的关键点在于他们能发现自己能够舍身为之付出的东西是什么,家庭也好,事业也好,什么别的也好。找到这样的东西,新的价值体系就出现了:有若干东西是你在乎的,其他是不在乎的。为了真正在乎的东西拼命,就没什 么好回避的了。在这个标准下,和自我需求相匹配的事才是必须的,而其他事情既然心理上已经觉得不必须,即使失败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有一些人的意见即 使违背后果也不那么重要了。自我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回归,这个新的自我和青少年期不同,它渴望的不是成长而是创造,创造一切条件去做成最在乎的事。
那么在东布罗夫斯基给出的框架里,陷在拖延状态的御宅族就是还没有从各种“必须”中解脱出来的自我迷失一族吧。
心理咨询师指出,虽然各种心理调适理论都无绝对正确一说,但东先生不经意点出了拖延的本质——它就是一场和自我的战争。那个新的自我一日不找到,就一日不能坦然面对世界,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倒霉。御宅族不是ADHD,放弃对注意力缺失症的妄想吧。一个强大的自我,连真正的ADHD都可以战 胜。
本文推荐者曾接受顾歌心理咨询督导,在心理咨询领域有独特见解,其发布文章的观点为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