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秋日的午后,心理咨询中心的二楼来了五位家长一个孩子,这是心理咨询中心少有的庞大来访者阵容。一位中年男子对15岁左右的一男孩说:“你在外面待会,我们先与心理咨询师聊聊。”五位大人一齐挤进心理咨询室,都在争坐长沙发,却没人想坐心理咨询师对面的沙发,开始有人推一男一女出队伍,希望他们坐到心理咨询师对面的沙发,明显两人都在拒绝,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是女士坐到了我的前面。一片混乱之后,我明白了:坐我前面较年轻的女士是孩子的妈妈,年长的女士是外婆,两位是舅舅,曾被推出来的最后坐最边上的是爸爸。
在妈妈不太自然的发言中开始了心理咨询,整个了解情况的过程发言最多是大舅,最少的是爸爸。原来是孩子从小就被诊断为多动症,到青春期之后被确诊为抽动秽语综合征,表现为摇头、耸肩、跺脚;喉部发出怪异的声音等,还表现为多动、坐立不安。曾经到上海进行过治疗,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尤其是第一个疗程。现在家长十分焦虑的是孩子不配合治疗,希望通过心理咨询师的劝说让孩子配合医生。家长认为孩子不配合的表现为:不听医生话,抽烟、喝酒,打游戏。
之后孩子单独与心理咨询师沟通,孩子表明今天是在家人劝说下来心理咨询中心的,具体来做什么自己不是很清楚,但认为与心理咨询师谈谈也没什么。孩子述说了自己的一些情况:从小就是多动症,现在是抽动秽语综合征;已经近一年没上学了,有逃夜的行为,曾与朋友在一起因打架进过派出所,自己要读高中,是为了要高中毕业证,父母也同意了,事实上是买个学籍,到时混个高中文凭;自己与外婆家族共同生活,家人对自己都很好……当听到家人让他来咨询的原因是希望他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抽动秽语综合征时,孩子的情绪明显波动,不再多说什么,认为自己已经很配合了,自己也知道要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自己也在控制自己,别人帮不了他,他会自己做好的。一改之前的口风,认为自己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心理咨询。
心理咨询结束之后,当我送他们下楼时,我惊奇地发现,不是五位家长一个孩子,而是七位家长一个孩子。原来孩子的爷爷奶奶一直等在楼下。
送走这一大家子,我有许多思考,有对自己整个咨询过程的反思,也有对心理个案的进一步思考,虽然只是一次咨询,了解的情况不是很全面,但让我有印象深刻的地方。一是如此庞大的来访者队伍足以说明家人对孩子的关心与爱,但这些关心与爱是孩子要的吗?家人希望解决孩子不配合治疗抽动秽语综合征的问题,一方面心理咨询师观察到的是整个咨询过程来访者没有表现任何明显的症状,与此同时孩子不否认他抽烟、喝酒,打游戏,但不认可他没有配合医生治疗;另一方面孩子开始主动说了许多家人没有提及的关于他自己的不良行为,当知道家人的咨询目标立即更改口风。还有谁也不想坐到心理咨询师对面,父亲坐在离心理咨询师最远的地方,主要是大舅在向心理咨询师说明情况,爷爷奶奶没有上楼进心理咨询室,而是一直等待在楼下。这些让我有两个不太成熟的假设:一是孩子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爱与关心,二是在孩子生活的环境中,不是一个以孩子父母为核心的的家庭。
父母爱孩子本无可厚非,特别是在今天多是独生子女家庭,父母工作稳定,家境又不错,守着一个孩子,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碰着含在嘴里怕烫着,但对于孩子的这份爱,往往就是因为爱而把孩子伤害。中国民间有句俗语:“要想小儿安,三分饥和寒。”事实孩子的许多问题都是家长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惯出来的,过度关心及溺爱型教养风格会造成孩子心理的畸形,自私、反叛、低能,自理能力弱,易于形成依赖性,自主精神和自立能力都差,也缺乏劳动自觉性,交往能力差,既缺少合作精神又缺少竞争能力。在这个家庭中一个孩子有七个家长,孩子要承受这七份爱,这些爱的背后都有“你要听话”,而且每位家长的爱又有不一致,孩子不堪重负的同时,还对自己行为的标准是混乱不清的。所以导致了孩子的不容易尊重别人,不遵守规则,自控能力差,任性,情绪不稳定等。
艾瑞克•弗洛姆认为母亲代表自然世界,母亲是我们的故乡,是大自然、大地和海洋。父亲代表思想世界,代表法律、秩序和纪律等事物的世界。母亲从身体和心理上给孩子以爱和关怀,给孩子生活上的安全感;父亲从孩子六岁左右开始,向孩子指出通往世界之路,树立孩子挑战生活的自信心。母爱从本质上说是无条件的,而父爱是有条件的。父爱的原则是:“我爱你,因为你符合我的要求,因为你履行你的职责,因为你同我相像。而在这个家庭中,对于孩子的教育,明显的是父母不在其位,对于艾瑞克•弗洛姆说法更是不到位。
做为孩子的父母,我们要学会让孩子成为一个成熟的人: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做父母我们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与孩子一起成长。
文/上海心潮心理咨询中心(心灵花园/顾歌工作室)心理专家 温漫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