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45岁,看上去好像才30岁,贵州某个小城人。她的体型有些矮胖,大概1.50米左右,穿着一件大红色的T恤,一条很短的黑裙,黑色渔网袜。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我仍然记得她的渔网袜和红衣短裙,在她身上有一种惊人的生命力,令人震撼并且浴火重生。
珍因为婚姻出现问题前来咨询。珍15岁时,因为家贫辍学,后来学手艺去了发廊,在给客人洗头发时认识了老公,老公不爱说话,彼时正在读大专,但已白了少年头,常常来找珍染发。后来她们恋爱结婚了。虽然两人的教育背景有比较大的差异,但是两个人也有过甜蜜的过往。珍强悍、热情,老公内向、害羞,两个人很是互补。婚后生了一个儿子,6年后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珍说,老公认识了一个小三,小三很贴心,老公开始还回家,到珍住院生养第二个儿子的时候,老公把小三带回了家,从此珍和老公、小三短兵交接,扯下脸皮,再也没有和缓过。
珍的第二个儿子4岁时,他们仨个已经纠缠了好几年,珍的老公要求离婚,理由是小三已经离婚了,他要去和小三结婚,而珍认为自己的老公是好的,都是小三的错,作为一个苗族女人,珍有着坚韧的婚姻观,愿意照顾家人、迁就老公,只要不离婚。
某一天下午,珍去接小儿子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正在等候她的老公。珍很欢喜,但没有想到的是,和老公一起等她的还有一瓶汽油,快到家时老公把汽油泼在珍的身上,并且点燃,珍在家门口被烧灼,惊人旺盛的生命力驱使她冲进家门,自己打开淋浴器浇灭了火,后来由家人送到医院抢救了20天,又植皮修复整容多次,经过两年的治疗,珍的下巴和颈部依然需要用口罩和医用紧身衣遮住,她说大腿的内侧也有很多伤痕。
珍的老公因纵火罪被判入狱一年半,在狱中,珍去探望老公,老公看见两子之母心有愧意,答应珍出狱后回家好好过日子。出狱的那天,珍如约去接老公回家,但老公说需要回自己爹娘家一趟,因为珍的婆婆在老公服刑期间过世了,老公去了爹娘家后再也没有回家。一周后珍再去寻找老公时,才知道老公又去了小三家,并且从此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不加微信。
珍跟咨询师恳切地说,我要挽回我的婚姻,我要我老公回家。
我觉得有些震惊,珍反复的整容,但已无法修复到从前,客观地说她还是毁容了。两个儿子也因此很仇恨爸爸,一家四口因为难以弥合的裂痕没法融合到一起去,老公跟小三已经共同生活了7年,而珍始终不愿意接受现实,无论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还留过去的时光里,并且以为只要努力付出,那个人就会回家。
珍去找过老公的领导、老公弟弟的领导、小三居住小区的物业,珍的惊人的生命力在和老公与小三斗智斗勇中也体现出来,所有的人都支持珍,法院、妇联、银行、医院,所有的机构都给以这个可怜的女人以支持,珍获得了整容手术费用的特惠,也获得社会和家人的帮助和扶持,而老公则为众人所唾弃。在贵州的边远小城,这个男人几乎被口水淹死。
珍哭泣又憧憬,为自己的毁容悲伤,又寄希望老公回家,她觉得只要老公回来了,那么一切都不成为问题,他们又可以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个悲伤的故事里,没有人是赢家,珍自幼生活在窘迫混乱的原生家庭,父亲和母亲间也充满了暴力。珍潜意识中不相信自己有幸福的能力,她的成年生活再现了她早年的混乱、窘迫和暴力,她的最亲密的男人,老公和父亲,都会伤害她,而她始终忠诚。
弗洛伊德说,我们从没有长大,我们始终活在6岁以前,所有的经历都只是6岁前经历的强迫性重复。
珍的早年经历中的客体自体关系表象,是他人和关系都是危险的、伤害的,而自己是会被抛弃的,这些早年的情绪记忆和认知变成潜意识中的自我设限,就像她的黑色渔网袜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但也无力挣脱。
咨询师可以做的当然不是帮助她挽回婚姻,而是修通她的早年心结,帮助她看到她生命经历的真相,潜意识的虚幻投影,看到她真实的自己,和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上海心潮心理咨询中心 顾歌工作室/心灵花园 芸歌 原创